遭 遇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人的一辈子会遭遇许多许多的事儿，有让人高兴的，比如欣闻、乐见、喜遇、幸遇、巧遇……但更多的是遇见让人烦心恶心伤心的事，比如噩耗、横祸、遇蹇、遇谗、遇变……前不久我突遭横祸，被电动车撞击倒地，头、手、腿四个部位受伤，躺在床上疗伤时便想到此生的一些“糟遇（糟糕之遇）”。
   一 遭遇扒手是件让人心烦的事。我曾遇到扒手，那是我退休之后在农贸市场买菜时发生的。

   2014年3月中旬的一天早晨，我到海口农贸市场去买海虾，打算下午乘飞机回常德后送给外孙女儿。在一排海产品门店中，我寻到一家专营海虾的摊位。选好、过秤、算账，店老板说，这种虾是65元一斤，给你优惠，算64元一斤，共有4.5斤，288元。于是我从裤袋掏钱付款，可袋里的钱呢？再仔细搜搜两边的裤袋，出门时放在裤袋的300元钱确实不见了。我连忙对店老板说，对不起，我带的钱不见了。谁知店老板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晓得，你刚才蹲在池边选虾时，有个小偷从后边掏你裤袋，把钱偷走了。边说边将手朝巷子西边一指，往那边走了。我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满是商铺摊位的巷子里，人流熙熙攘攘的，哪能分得出哪一个是小偷。我有些怪嗔地对老板说，你看见他掏我裤袋，怎么不提醒我呢？老板说，这号人我们得罪不起呀！听了老板这话，我当然不能责怪他，他没有提醒我的责任与义务。小偷固然让人心烦可恨，那些容忍小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行窃之时却明哲保身的人就不让人心烦让人可恨吗？你不能像《好汉歌》里唱的那样“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你稍稍暗示我也行呀，可你却视若不见，无动于衷。
    闷闷不乐的我返回家中重新拿了钱去买虾，只是我另外选了一家海虾店铺。

   二 1990年春节过后，组织上调我到常德日报社工作。那时，报社尚无院落，借用市彩印厂的房间办公。彩印厂门口是一段狭窄的泥路，一遇雨天，道路便泥泞不堪。有一天，我骑自行车去上班，正是连续几天阴雨之后，自行车在那段泥路上走得很吃力。突然，后边一辆自行车撞到我自行车的后轮。我的自行车歪了歪，没倒下，人下了车。后边的自行车倒了，车上有两个青年，骑车的青年一手抓着车龙头，一手拉起从后轮放货物的架子上跌下的伙伴。我还没开口问他们怎么撞上我的车后轮，跌下的小伙子迅疾地来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车，厉声说，不能走！把我弄成这样子，要赔！我反问他，你们从后面撞我，我没责怪你们，你却要我赔，还讲不讲理。这时骑车的小伙子扬起拳头，霸道地说，讲理也要赔，不讲理也要赔！

    见此情景，心想今天遇到“碰瓷”的混混了，朝前后左右望了望，没见其他行人。怎么办呢？“忍让是安全之本”，那时节街头巷尾常见贴着这样的标语。于是我掏出五块钱，递给他们。那时，我每月的工资也就一百元出头，钱包里常年存放的资金不超过三十元。骑车的小伙看了看五块钱，又望了望他的同伴。他同伴说，五块钱，打发叫花子？那种不满与蛮横强烈地堆在脸上。为了摆脱他俩的无理纠缠，我又掏出五块钱，说要就走人，不要我们就去派出所处理……那小伙子接过十元钱，松开抓住我单车的手，说了声OK。然后两人笑嘻嘻地离开了。

    望着他俩的背影，我感到非常恶心，恶心到要作呕。这恶心，是因为混混的无耻，也是因为我的正义感与我的怯懦在内心的撕裂。我为什么不能疾恶如仇，做一个刚强的男人与之争辩争斗呢？古人有云，温良恭俭让。我遇“碰瓷”混混，不与其相斗，忍让息事，能称之为温良恭俭让吗？为了自身安宁，对混混的卑劣行径忍让，是否会让混混们得寸进尺更加危害社会？

    “道德宇宙的弧线很长，但它会向正义弯曲”。想到这一金句，我心里释然了些，也许这释然有点阿Q。

    三 今年3月7日，我早饭后像往常一样在穿紫河健身步道散步，一辆二轮电动车突然飙来将我撞倒在地。

    当天我将此事发到手机朋友圈——今日上午9时许，在穿紫河风光带健身步道散步，突遭一电动二轮车撞来，左眼角上方被骑手头盔撞破红肿出血，右腿被车轮撞得生疼，身子被撞倒地时，右臂肘关节破皮渗血。那骑手年纪大约二十岁，身高一米七左右，长得还蛮帅气，背双肩包。见我倒地，急忙来到我身边，要扶我起来。我说，不急扶，让我躺会儿，慢慢来。小伙子蹲在我身边，连声说对不起。我躺一会儿后，感觉腿和手都能动，便让小伙子扶我到旁边椅子上坐下来。我拿出手机，用手机镜子照了照左眼角上方，只见铜钱大个肿块，血缓缓地渗出，又轻轻揉一揉右腿伤处，觉得无大碍，心想，这孩子可能比我外孙女还小，出门在外遭遇不测也是可以谅解的，便对他说，你把手机号留给我，只要没有大问题，我不会找你。说罢我把手机递给他，让他在手机备忘录留下他的手机号。小伙子写下手机号，顿了顿，又特地加上他的姓名×子龙（隐去小伙子的姓）。为慎重起见，我拨打他的手机号，小伙子手机铃声响起，他还让我看了看他响着铃声的手机。我点了点头，对他说，你走吧，别耽误你的事。小伙子对我欠了欠身子，又说了几遍对不起。我说，你以后骑车慢一点，并摆摆手让他走。于是他扶起倒地的电动车，一溜烟地走了。

    一会儿，朋友圈的反响可多了。有的说，您菩萨心肠，老天保佑您无大碍。有的说，天佑不测，以德避祸。还有的说，那小伙子得幸撞了你，要遇歹人，会被敲一大笔。也有的说，还能经撞，说明身体基础扎实，但还是应该到医院去看看。也有许多朋友看到微信后打电话慰问我，劝我上医院检查。

    朋友的这些话，我感到很温暖，很欣慰，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一连几天在家用女儿买来的消炎药水和膏药疗伤。左眼角的肿块慢慢消散，眼角的血斑也逐渐减退。疗伤中我又想到那位叫子龙的小伙子。他在干什么呢？他想到我的伤情了吗？我还真想他给我来个电话问问我呀，就像爷爷期盼孙儿的问候电话那样期待。但是也许他太忙，也许他怕打电话惹麻烦。不管什么原因，我都能理解。只是没接到他给我的电话，我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但愿这世界的人都能做个多替别人考虑的好人！

     作者：叶培明

愿世界更美好